戰爭三十題衍生 (4)

降旗認真的開始了跑腿工作。

 

自己的身份是敵軍俘虜,太過機密的東西自然不會經過自己手上,平常要做的大概就是整理環境、搬搬東西,幫赤司去叫人之類的雜事,對曾經身為征十郎影子副官的降旗而言根本是小菜一碟。

雖然一般人可能會討厭被使喚來、使喚去的感覺,不過降旗可是巴不得能一直在外邊跑,畢竟只要一閒下來就必須跟赤司在一起。

轉頭看著旁邊只有一個拳頭距離遠的赤司,想起一開始還樂觀地自我安慰“其實待在一起也沒什麼”,就免不了想為當時傻呆的自己掬一把同情之淚。

 

那時自己可是相當識相的選了個角落躲遠遠的開始發呆,不過就在神遊一圈回來抬起頭時,沒想到竟然和赤司視線撞在一起,如果不是因為相處了一段時間有點免疫力、及時將驚叫扼在喉嚨裡,外邊的人說不定會認為自家長官正在刑求。可惜此時被腹誹的當事人絲毫不在意這邊的反應,只是撐著頭、舒適地坐在位子上。

 

本以為赤司會很快交代要做的事,但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兩人就只是怔怔的四目相對,看的降旗簡直想轉過身面壁來個眼不見為淨;不過依照過往經驗,與其被盯著看,還不如自己看著來的有一點點心安。

 

「那個,赤司…是有什麼事要我做嗎?」

 

好不容易鼓起勇氣提問,換來的還是一片寂靜。

算我拜託你了,大少爺。什麼都好,請開開金口吧,在這樣僵持下去,我今天一定會做惡夢的。

就在快受不了準備拔腿就跑的前一秒,降旗敢發誓絕對不是自己多心,雖然豈止是不明顯,不過赤司的眉間似乎帶著點埋怨地皺著,空氣中瀰漫著“該拿你怎麼辦”的無奈氛圍,著實讓降旗打了個機靈。

 

大概是終於放棄等自己開竅,赤司換了一個坐姿,原本撐著頭的手輕輕地在身側桌面拍兩下,而接收到這動作的降旗僅停頓了一秒就邁步跑到桌前站定,姿勢筆挺地等待命令。

然而,又是永無止境的四目相對。

 

這次降旗再也忍不住爆發吐槽,就算您不食人間煙火,這種遙遙相望的噁俗戲劇早就不流行了,更何況是兩個大男人,這能看嗎!還是說每一個姓赤司的都惜字如金是家族傳統啊!

 

「光樹…」

 

「小征,打擾囉。」

 

就在赤司打算開口時,外邊的通報聲率先打破了僵局。

實渕玲央一進來就直面兩人的“對峙”場面,雖然驚訝但目光也不忘在之間觀察打量一番。

 

「小征,補給已經到了,我等下會帶幾個人過去接應。」

 

從聽到需要人手後,原本在旁安份待機的降旗就開始蠢蠢欲動,貓眼閃亮亮的直想舉手自薦,一點也沒發現上位的赤司早已黑了半張臉。

觀看全程變化的實渕可是花了全身的力氣克制才總算沒偷笑出聲。開玩笑,管你是取笑獅子王還是他的寵物,敢削小征面子就等著見識地獄吧。

 

對於自家小狗不把主人放在第一位的行為,赤司感到相當不滿,在桌面輕敲兩聲拉回對方的注意力。

「光樹,過來這裡。」

 

「好!…誒!?」

沒想到赤司開口和心中打的算盤完全不同。一時驚訝,降旗完全無視對方眉間的皺褶,語帶埋怨的回覆,不應該是「光樹,一起去幫忙」嗎!?

 

 

「我說,過.來.這.裡。」

等降旗一臉不願地開始慢慢踱步過來後,赤司才移開視線。

「玲央,沒什麼事就去忙吧。」

 

「好的。對了,小征,晚上記得要開會喔。」

 

「…知道了。」

 

 

剛剛…赤司聽到開會是嘖了一聲嗎?不過總算有機會能夠出去了,之前青峰幫忙的事不知道有沒有結果…

 

「你真的很喜歡發呆。」

 

因感覺到似乎是在對自己說話而抬頭,這才發現赤司不知道又盯著看多久了。

「…沒事做就發發呆啊。」

 

「說了我就是你的責任,你認為自己已經做的夠好了?還有為什麼要站這麼遠,我很可怕?」」

 

降旗稍稍撇開頭決定只回應第一個問題,怎麼可能說出真心話嘛,又不是找死,。

「……還有什麼是我沒做好的嗎?」

 

「沒人教你說話要看著對方嗎,還有不要用疑問來回答我的問題。」

 

突然捏住自己下巴湊到臉前來的赤司,還是讓降旗很不爭氣的發出小聲尖叫,雖然對剛剛的膽小反應感到羞恥,但最希望的還是想盡快拉開這曖昧的距離,用微微發抖的手指事著在赤司的肩膀上推了推。

「下次不會了。」

 

可惜這小小的反抗不僅一點也不被放在眼裡,連帶推拒的手也被握的死緊。

「很好,那為什麼站那麼遠。」

 

赤司覺得很無力,明明什麼過分的事都還沒做,降旗眼眶內的淚花卻都快滿出來了,那樣死命咬緊下唇忍耐的樣子讓赤司有生以來第一次願意稍作退讓。

「以後只要不是在處理公事就站到我旁邊來,知道嗎。」

 

降旗用力點頭,赤司眼尖的看到積蓄的淚珠就這樣隨著動作落下,大大嘆了口氣拿起桌上的資料夾拍在降旗腦袋上。

「這份用藥清單我已經看過了,幫我拿去醫務室。」

 

既然魔王都准許離開,哪還有不走的道理,降旗接過文件一溜煙的就往外跑。赤司的威壓依舊不減,但最近明顯的寬容態度老實說實在適應不良。託常常被帶進叫出的福,自己在附近的活動圈中已變得小有名氣,雖然好一面是不會再被找碴,但偶而路上出現的竊竊私語總還是讓人感到不安。

 

 

「不好意思打擾了,我是送藥品清單回來的。」

 

「謝謝,放著就行了……!!」

在醫務室忙活的是一位有著粉色頭髮很有活力的女孩子,降旗很確定之前絕對沒有見過,可是眼前人那驚訝的表情分明說著她知道自己。

 

「請問…」

 

「你就是傳聞中的降旗君吧!」

 

「誒!?」傳聞中!?是什麼傳聞!!?

 

「我是降旗沒錯…」

 

相對於降旗的戰戰兢兢,桃井反而表現相當大方。

「我叫桃井五月,降旗君的事阿大和實渕桑跟我講了很多喔,今天總算見到面了。」

 

降旗鬆口氣地苦笑著,至少聽到的是認識的名字。

「不會是講我的壞話吧。」

 

「阿大講話就是那樣不中聽,不用在意的。」看到眼前人靦腆的樣子,桃井忍不住也起了玩心。

「其他的可都是稱讚喔,不只我其他人會對降旗君這麼好奇也是因為某個人的說話呢,降旗君想不想知道是誰啊?」

 

雖然桃井真的是很可愛的女孩子,笑容也如花般美麗,但現在勸誘的樣子怎麼那麼像童話故事裡的壞後母啊,如果就這樣順著接受了那裹著蜜的毒蘋果,自己的下場一定不可能像美麗公主那樣好運。

 

「不、不要緊的,我也差不多該回去…」

逃難似的直往外走,不過桃井甜美的嗓音還是毫不間斷地傳了過來。

 

「是赤司君喔。」

 

 

─“赤司君說降旗君雖然有點傻,但感覺很溫暖,他非常喜歡。” ─

 

 

一聽到赤司的名字,降旗也顧不上禮貌的問題,直接拔腿就跑,即使已死死按住耳朵,桃井的話語還是一字不漏地在腦中迴盪,胸口突如其來的酸脹感讓降旗緊閉雙眼蜷縮在牆角只期望這股難受能盡快消去。

幸運地,後方傳來青峰的詢問打住了越來越雜亂的思緒。

 

「喂!你縮在那做什麼啊,五月說你突然跑出去…不會吧,她說了什麼把你氣哭了?」

 

見降旗抹了把臉深深吐出口氣,青峰大咧咧的笑著勾過降旗的肩拍了拍。

「她還沒逼你吃她的手製料理咧,別急著哭。」

 

「控制下力道啊,我正想找你…」

 

 

 

※  ※  ※

 

 

另一邊。

火神偷瞄著一坐一站但目光都集中在桌上墜飾的赤司和黑子,兩人臉上沒有絲毫波動;對於總是直腸子思考的火神,早在5分鐘前就放棄猜測兩人的想法。

 

「火神君,你這樣動來動去的很讓人煩躁,請靜下心。」

 

「那你們好歹說句話啊,我們已經這樣呆呆站了好一陣子了!」

 

黑子無奈的嘆口氣,將視線轉向面前的赤司君。

赤司明白黑子和火神正在等著自己的指示,不過不知怎麼的他就是無法移開目光,好不容易動作了,卻也只是朝著鏈墜伸出手輕輕撫摸它的邊緣

 

此時在桌上的鏈墜已分開成二個物件,原本僅以為的底座設計其實是個正中挖空的小盒子,而它的鑰匙就是項鏈主體的十字架;只要將十字架嵌上去再扳下暗扣,墜子底座的“盒底”就可以拿下來。

 

這樣的鏈墜,降旗、黑子、火神三人都有,是以前在教會時因為些因緣,一位異國工匠爺爺給的謝禮。

現在,裡面夾藏了一張小紙條,是這次特別任務前降旗以防萬一的遺書。

也不怪火神心浮氣躁,好不容易以為能有些降旗本人的消息,看到的卻是這樣的內容。

 

「降旗君沒有留下任何有關的情報,但是以鏈墜的外觀狀況加上之前赤司君的私人管道,或許可以推論目前降旗君是被特殊關押起來,但性命無虞的。」

 

「黑子,你說特殊關押是什麼意思?」

 

「以被俘虜這樣急迫的情況,就算無法確認情報正確,多少也會留點訊息。」像回想到什麼,黑子溫柔的微笑。「火神君你還記得降旗君被歸入狙擊兵時說的話嗎?」

 

─“因為我很膽小,如果我真的還活著,請不要放棄我。”─

 

其實換作相反立場,降旗君也一定不會放棄我們,之所以特意說出來,大概是想讓我們安心吧;總是說自己膽小,卻又有讓人意外的勇敢時候。

「我認為降旗君應該是手腳受制無法留訊息,另外以火神君與青峰大輝的交談來看,降旗君目前還算平安無事。」

 

「真的嗎!那現在要怎麼辦?」

 

黑子認真的直視火神好一會兒後,再度轉向前方、行了一個舉手禮。

「希望赤司君能准許我前去臥底。」

 

此話一出,赤司總算將目光放到黑子身上。

 

 

 

※  ※  ※

 

 

「你已經見過火神了嗎?」

 

「你們感情挺不錯的嘛,那個笨蛋神可是說他一定會來救你。」

多虧了青峰不拘小節的態度,降旗覺得輕鬆了不少,臉上也因為感動掛起了笑容。

「這樣啊。另外…」

 

「大輝,你在做什麼。」

 

打斷兩人交談的聲音不大卻相當有存在感,光聽到就感覺冷硬刺骨,不難想像開口的人是處在怎樣的盛怒之下。

青峰掛著冷汗回過頭,果不其然是黑了臉的魔王上司,當下果斷決定賣隊友。

「因為五月說把小狗氣哭了,不過看來沒事我走了。」

 

走前還推了全身僵硬的降旗一把,等降旗反應過來時人已在赤司懷中,而始作俑者早跑的只剩背影。

雖然平常就霸氣滿滿,但說實話除了剛被抓那時,已經很久沒看過赤司真的動怒了,降旗努力邁開腳步想脫離桎梏,但身上壓制如鐵箍般一點也沒法移動。

 

「哭了?」

 

「才沒有!」

 

降旗大動作的搖著頭,身後的懷抱、耳邊的吐息讓自己有種要過呼吸的錯覺,就在以為要腿軟的前一刻,赤司卻乾脆的放手了。

 

「我現在去開會,你先回去乖乖等著,有事跟你說。」

 

 

告別赤司後,本想再多繞幾條小路的降旗,走沒兩步就被路上巡視的士兵要求回營,導致現在只能百無聊賴的在這幾平方米大的地方走來晃去,即使從赤司的書架上隨意抽了本書想轉移注意力也一個字都讀不進去。

 

巡視的人員比往常要多,看來是來了個大人物,再加上赤司開會前那樣的態度,一定要更加油想辦法傳遞訊息才行。

「…不知道大家是不是都還好?」

 

我好想你們…黑子、火神。

 

……征十郎。

 

 

 

※  ※  ※

 

 

「上頭的安排有變,趁這個機會我確實也想派人潛入。」

 

赤司稍稍停頓看了眼火神,可以發現對方雖然沒有出言勸阻但卻並非完全同意。

「簡單來說,目前決定停戰,而協議也已在進行。」

 

突如其來的變化讓向來穩重的黑子也不禁面露驚訝,不過赤司只是再度將視線回復到原本盯著鍊墜的狀態。

「降旗會被帶走,被帶去另一個國家。」

 

「赤司!難道就不能換俘嗎?一般都會這麼做吧!」火神意外的冷靜建議讓黑子也快速回復心神思考對策。

 

「降旗不會在裡面,協議也不會因為一個人而破局,我們必須備好另外的方法。」

 

不管怎麼說都要先掌握情報,稍作衡量後黑子再度提出請求,不過明顯的赤司並不想多談。

 

「我手上還有合適的人選,先好好考慮後再來答覆。」

 

隱晦的下達逐客令,等黑子和火神都退出去後,赤司難得放任自己趴在桌上。手裡把玩著降旗的鍊墜,眼中濃濃依戀任誰都不會漏看,面上雖然維持平靜,但或許只是心中的情緒太多太雜不知要如何表現。

視線中那扎眼的小紙條,內容除了要好的童年玩伴,也提及了自己。對比先前那親口立下的約定,赤司難免感到生氣,但一想到對方是以怎樣的心情留下這些話語又覺得心疼。

緩緩閉起眼睛好讓記憶中那溫暖的笑容更顯清晰。

 

「降旗…」

 

 

 

※  ※  ※

 

 

一進門看到的就是降旗從假寐中睜開眼睛。

雖然是如此平常無奇的動作,但赤司卻感覺到時間在那一瞬間似乎被延長、放慢,所有細節都清晰無比,柔軟的額髮、臉龐光線的陰影、無來由就是中意的五官組合。

原來這一刻…慢的是自己的心。

 

走到對方面前,降旗已是尋常清醒的樣子。真可惜,還想再看一次那毫無防備的睡臉。

「累的話,事情可以明天再說。」

 

自己難得的體貼,卻只換來對方搖搖頭、安靜的等待。雖然這樣溫順的表現確實別有一番風味,但赤司承認他更喜歡表情生動的降旗一些。

將手覆上降旗身側的手,讓兩人的手指互相交纏,分享彼此的體溫。

 

「戰爭結束了。在所有事情完結之前,我會帶著你,之後我們再一起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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